《父母的眼泪》——清明节怀念父亲
父母的眼泪
我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,父亲是普通工人,母亲是家庭妇女,虽在农村长大,但我的学习成绩却一直名列前茅,也因此,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父母心中的骄傲,他们给了我满满的爱,让我在爱的阳光下顺利成长,读书考学、分配工作、结婚生子,一切似乎都顺水顺风,没有一丝的涟漪,也许一直这样生活下去,正是他们所盼望的。
事情的转折点在2000年,当时我在老家的一所医院工作,已经做到了医院中层,一个偶然的机会,我从《健康报》上看到了大理医学院的招聘广告,当时就怦然心动,冲动之下就寄了一份简历,接着就是面试等一系列的考察,最后阴差阳错地,我收到了人事处的调令,在确定我要来云南的一瞬间,让我没想到的是,我的父母居然崩溃了,尤其是我母亲,她哭着劝着,不想让我离开家,说云南远在几千里之外,无亲无故的,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。我走之前的一个星期,每天二十四小时,日日夜夜,母亲的眼泪几乎就没有停过,我甚至有点担心,若哭瞎了可怎么办,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父母如此痛苦不堪的眼泪。
我还是走了,从这以后,家里电视的频道永远都是云南台,父母从电视的新闻里,一点一滴地捕捉着和大理相关的任何信息,甚至每天的天气预报都成了他们必看的保留节目;只要有人说去过云南,去过大理,不管多远,他们都不厌其烦地上门要人家给他们讲大理的任何事情。村里有参加高考的孩子,填报的志愿书里有大理医学院的招生信息,父母居然问人家要了一本保存起来。后来,我寄了一些照片回去,再后来,我接他们来大理住了一段时间,父母终于看到了我工作和生活的地方,看到我一抽屉的各种获奖证书、荣誉证书,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再以后,我陆续出版了几本书,虽然书里的内容,父母基本上看不懂,但只要家里来了人,母亲就把书拿出来给人看,指着封面扉页上我的照片和简介,说这本书是我女儿写的;无论别人聊什么话题,母亲总能把话题拉到大理上,拉到女儿出书这件事上,当然其中也不乏炫耀;我几次劝说要低调,但总无济于事,看着母亲兴奋的样子,我也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。
父母第二次来大理,是父亲已经确诊患了肺癌晚期的时候,当时,我心如刀绞,却又无可奈何,我第一次深深感受到了什么叫束手无策,什么叫无能为力,只希望在这个四季如春、山清水秀,有着蓝天白云、鸟语花香的地方,让父亲的病情尽可能地延缓。在附属医院住院期间,父亲拖着病体,走遍了附属医院的每个角落,因为这也是我带学生去医院见习时经常来的地方;我开会,父母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图书馆前面的草坪上晒太阳;我去上课,母亲就搀扶着父亲在校园里溜达,等我下课后一起回家。
我多希望这样的生活能够长久地进行下去,可惜天不遂人愿,父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,已经到了全身扩散的地步,母亲说,还是叶落归根,趁现在还能行动,回老家吧,我无奈同意了。在回家的前一天,父亲的精神格外的好,在母亲的搀扶下,父亲绕着附属医院、护理学院、荷花校区教学楼周围走了一大圈,临出校门的时候,还回过头来说,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,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看了,然后,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中落下,这种留恋,这种不舍,这种牵挂,让我心痛的无以复加。
不久以后,父亲就过世了,只留母亲一人在老家生活。有一年,大约是前年吧,过重阳节的时候,护理学院给每位职工的父母写了一封慰问信,同时还附上了200元的慰问金,我把这封粉色的、带着精致信封的信件连同慰问金一起通过快递寄了回去,当母亲收到的时候,激动的热泪盈眶,她说,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受到的一种特别的关爱,她感受到了学校对女儿工作的肯定,以及对她本人的尊重,她觉得无比的自豪,并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工作,丝毫不要松懈,要对得起学校的信任,不要总牵挂她,她很好。
我不敢想象,母亲在父亲走后,暗暗地为女儿流过多少次思念的泪水,站在云之南,我一次次眺望山之西,眼中流淌着怀念父亲、思念母亲的泪水,那泪水岂止是“盈眶”两字能够表达的浓浓亲情?
父母的眼泪为我而流,我的泪为父母而流,其中的幸福或痛苦,唯有自己知道。每当听到《常回家看看》这首歌,我就觉得很惭愧,父亲走后,母亲的孤独可以想见,她是多么希望能和疼爱的女儿在一起,母女俩的唠叨那是人世间最值得回味的天伦之乐!因此,我决定,今年暑假,无论多忙,一定要回一趟老家,看看父亲坟头的青草,陪陪白发苍苍的母亲,让亲情滋润、温暖每一个人的心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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